迪迪尋瘋

Sunday, September 03, 2006

聽鴻鴻誦詩乘機貼舊文

昨日去了台灣詩人鴻鴻的新詩集朗誦會。從未聽到有華語詩人對中東時事那麼認識,而且能很直接地在詩裏表達。詩人說這也是他的新嘗試,而他說如果不能再寫得深刻一些﹝不是複雜﹞,就不會再出詩集。

他在會上提到庫爾德人!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記掛庫爾德人,實在令人高興,剛巧這兩天翻出一篇有關庫爾德朋友的隨筆,貼上來贈慶,為庫爾德人打打氣。﹝有篇文章發了給報館,是這篇隨筆的後續,刊登出來後也會貼上﹞



二零零五年一月十八日隨筆五

我不是個稱職的記者,說要走遍兩伊邊境觀察伊拉克選舉,誰知一跑到庫爾德斯坦就給她迷住。在伊朗和阿富汗生活了整整一年,人人都在喊自由民主,只在庫爾德斯坦的這十天,我才真正感受到自由的激動,革命的激動。

跟我一起闖盪庫爾德斯坦的高博狄就反叛得令人眼前一亮。他專門搞亂天下,不守規矩,十多二十歲就在自己的庫爾德小城組織詩社﹝文學和音樂是庫爾德政治的主要媒介﹞,當地什葉派宗教領袖將他告將官裏,說詩社的月刊破壞社會秩序,高博狄大無畏地隻身到法庭辯護,最後勝訴。大學畢業後服兵役,大夥兒乖乖被困兩年,他不到兩個月便逃了出來,說不能忍受向歧視庫爾德族的宗教政權旗幟敬禮,為此丟掉稅務局的高薪工作也在所不惜。之後他一邊搞三明治檔一邊組織青年文藝活動,提倡庫爾德青年學庫爾德語,寫庫爾德詩歌。最近在伊朗西部邊境城市莫漢博特﹝Mohabad、伊朗庫爾德人的政治文化活動中心。一九四六年,僅成立一年便被伊朗摧毀的庫爾德斯坦國亦是定都於此﹞租了一個地方開兒童書店──他說,庫爾德民族意識要從小培養。

「人總有一死,沒有什麼好怕的,為到庫爾德斯坦我會戰鬥到底。」高博狄一邊抽着大麻一邊說。

只要稍為回顧一下庫爾德人這一百年的歷史,便會明白高博狄為何這麼「激」。庫爾德這個雅利安分支四、五千年前從今日的阿富汗北部遷到伊朗西部高原,之後便和波斯族分了家,在山區裏過自治的安樂日子。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英法將戰敗的突厥奧斯曼帝國切成一塊一塊,突厥人和阿拉伯人都分到自己的國家,在山區那為數幾千萬的庫爾德人卻被出賣,不單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立國,還被刻意地分成四塊,一塊歸阿拉伯伊拉克、一塊歸阿拉伯敘利亞、一塊歸突厥土耳其,最後是伊朗西部那一塊。原來庫爾德斯坦自成一閣,自成中心,被分成四塊後每塊卻淪為被邊緣化、被歧視、被忘記的「少數」民族。

如今世上許多暴力都是恃着「神聖的」國界之名施行。世人只知有伊朗、伊拉克、敘利亞和土耳其,而不知有四五千萬庫爾德人像囚犯一樣被困在中央。於是薩達姆可以肆無忌憚地以維持國家統一作理由屠殺庫爾德人,將庫爾德婦女趕到阿拉伯諸國當娼,在伊拉克境內的哈立查﹝Halabche﹞和伊朗境內的薩爾達殊特﹝sardasht﹞ 先後用神經毒氣和芥子毒氣殺死幾千庫爾德人。於是伊朗亦可以當數以千計中毒的伊朗庫爾德人不存在,任由他們自生自滅。於是庫爾德文化被賤視,不能在伊朗學校裏教授,伊朗庫爾德人絕大多數不懂讀寫庫爾德語,一律要波斯化。於是四邊庫爾德人的抗爭獨立運動通通被視為「叛國」,被定性為恐怖活動。

壓迫愈大,解放愈快。伊拉克庫爾德斯坦之前受的苦最多,現在反過來亦最快得到解放,成了最自由的庫爾德人區。在美英「禁飛區」的保護下,庫爾德文化和政治在那裏蓬勃發展,一個以伊拉克庫爾德斯坦的中心的大庫爾德斯坦文化圈亦已成形。現在四地的庫爾德人透過衛星看相同的電視節目,透過庫爾德語雜誌報道討論相同的民族前途,大庫爾德斯坦自治甚至獨立之勢正迅速發展。看伊拉克選舉不單要留意阿拉伯什葉派和遜尼派之間的鬥爭,北部庫爾德斯坦的未來可是同樣重要,因為這不單是伊拉克的事,也直接影響着伊朗、土耳其和敘利亞三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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